西域都護府博物館內景。
走近西域都護府博物館內的詩文墻,班固筆端的朝貢秩序,薛逢詩中的邊關豪情……歷代吟詠“都護”的詩文,如一幅幅生動畫卷,將這一官職跨越千年的壯麗史詩徐徐鋪展。這些穿越千年的文字,不僅記錄著歷史烽燧,更銘刻著“都護”——中央政權派駐西域的最高軍政長官及其代表的都護府制度,所承載的戍邊安疆、拱衛絲路、促進融合的深沉家國情懷。
“都護”之名,起于大漢雄風。
公元前60年,西漢為統御廣袤西域,設立西域都護府,首任都護鄭吉于烏壘城(今輪臺縣境內)開府治事。這一創舉,標志著西域正式納入中國版圖。班固在《漢書·敘傳》中記載:“昭、宣承業,都護是立,總督城郭,三十有六。修奉朝貢,各以其職。”寥寥數語,確立了都護府在漢家典制中的地位,勾勒出中央政權統御西域、構建朝貢秩序的制度藍圖:都護統轄三十六城郭,確保諸城郭各依其職履行朝貢義務,維系國家統一與邊疆穩定。
縱使中原板蕩、烽火連天,“都護”在南北朝詩篇中,依然如中流砥柱般屹立,成為維系邊關、凝聚人心的核心象征。
梁簡文帝蕭綱的《度關山》描繪了將士征戰的宏大場面:“力農爭地利,轉戰逐天時。材官蹶張皆命中……凱還歸舊里,非是衒功名。”后句道破了將士們不矜功名、唯念家國的赤子丹心。梁代劉孝威的《結客少年場行》則刻畫了一位投身軍旅的少年豪情:“正蒙都護接,何由憚險途。千金募惡少,一麾擒骨都。”這既彰顯了都護作為統帥對人才的感召力,也印證了麾下勁旅的赫赫威勢。
及至國力空前強盛的唐代,“都護”制度臻于鼎盛,其守護下的絲綢之路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。
在絲綢之路的千年長卷中,都護制度扮演著無可替代的核心角色。西域都護府及其后世形態(如安西、北庭都護府),為這條連接東西方的黃金通道提供了堅實的安全屏障和制度依托。都護們組織軍隊護衛商旅,維護道路暢通,調解沿線糾紛,是絲路得以長期暢通的基石。正是這份守護,成就了“使者相望于道,商旅不絕于途”的盛景。在都護府治理下,其駐地及轄內重鎮不僅是軍政中樞,更崛起為重要的貿易樞紐與文化熔爐,極大地促進了東西方文明的深度交流與沿線各民族的融合共生。
盛唐氣象賦予了“都護”更為恢弘豪邁的詩意表達,成為國力強盛與制度高效運轉的雄渾回響。
王維的“都護軍書至,匈奴圍酒泉。關山正飛雪,烽戍斷無煙”,如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,生動展現緊急軍情下的肅殺氛圍:飛雪漫天,烽燧聯絡斷絕,都護臨危不懼的形象呼之欲出。薛逢的“昨夜蕃兵報國仇,沙州都護破涼州。黃河九曲今歸漢,塞外縱橫戰血流”,則再現了沙州都護率軍浴血奮戰、收復涼州的壯烈豪情。而“絹遇西風春入塞,琵琶逐馬夜歸唐”這般鮮活縮影,更是絲路商旅絡繹、文明交融互鑒的生動寫照。
“都護”不僅是一個歷史官職,更是一種不朽的精神圖騰。
從漢代治理西域的政治智慧與奠基之功,到南北朝矢志不渝的赤膽忠心,再到唐朝開疆拓土、保障絲路的宏大氣魄與卓越治理,“都護”所代表的家國情懷、開放胸襟、融合精神,穿越千年時空,早已融入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。
“都護”二字,早已超越官職本身,熔鑄為中華民族戍邊衛疆、守護文明通衢、促進民族交融的精神象征與永恒豐碑。
這份深植于歷史沃土的家國情懷與戍邊精神,早已熔鑄成中華民族守護疆土的精神基因,至今仍是我們維護國家統一、促進民族團結、推動文明互鑒的磅礴力量之源。(文/記者 陳彥強 圖/記者 薛兵)